22岁那年国庆,朋友闹着要去丽江玩,让我作陪。我一想,反正闲着也是闲着,出去散散心也好。
于是一行人到了丽江。当晚,去酒吧,几个人玩儿得兴起,酒吧老板也过来起哄。酒过三巡,老板开玩笑地指着我问,“敢不敢去跟隔壁桌女孩儿搭讪。”
我那时候年轻气盛,有什么不敢的,于是答应下来,还跟老板讲,“我不仅敢去,而且我还能要回来电话号码,你信不信?”
朋友和老板自然不信,纷纷嘲笑我。尤其是老板,直接说,“你要是能要到电话,我送你三杯酒,要是你还能要到坐正中间那姑娘的电话,今晚你不用出酒钱,行不行?”
“行!一言为定。”
话音刚落,我就往隔壁桌去,先打量了下几个女孩,打扮得蛮时髦,只有老板说的那姑娘穿着波西米亚长裙,扎一个斜着的辫子。年纪嘛,感觉都快做我阿姨了。换做平时,我是不会去搭讪这个年纪的女的。不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,赌注都下了,哪儿有退步的理。
坐在隔壁桌后,我就开始跟她们尬聊,问来丽江做什么、丽江哪里好玩,聊着聊着就熟络了,和那几个女生开玩笑、喝酒,玩儿得不亦乐乎。
只有穿波西米亚长裙的姐姐,很少说话,光喝闷酒,酒量又看着不太好,脸喝得红彤彤的。几分钟后,她要站起来,我猜到她是要去厕所。就起身,跟在她身后,陪着她一块去。
倒不是为了打赌,是看她晃晃悠悠的,明显有醉意了。我一个大男人,护花工作还是得做好。
见她进厕所后,我就在门口,等着她,顺道还在洗手台那儿拿了点纸。一会儿,她出来了,一看就是刚在厕所吐了,我赶紧过去把纸给她。
“没事儿吧。”我问。
她眼神闪过一丝惊讶,随后强打精神说,“没事,你不用陪着我。”
“害,多大的事儿,我等你收拾完,一起回去。”
她突然脸色一变,很不开心的样子。让我把手机给她。我觉得莫名其妙,但还是老实给她了。原以为她是难过要给什么旧情人打电话,没想到她打开通讯录,开始输入一串电话号码。
输完,很不客气地讲,“现在知道号码了,打赌能赢了,滚吧。”
我一股子无名火上来,毕竟还是第一次这么没尊严。而且她这么一说,完全把我的好心,当成驴肝肺了。
滚就滚,不伺候了爷。我拿回手机,转身就走。却听到后面一声响,扭头过去,才看到她摔了个大马趴。
我叹了口气,过去扶她。开始她还想甩开我,后来是发现自己实在站不起来了,就不再乱动了。
我扶着她,后面干脆改成扛起她。问了酒吧一圈儿人,都不知道她住哪儿,连老板都说不知道,只知道她每晚都来,跟个木头一样,谁搭讪都没给好脸。
无奈,只能把她先扛去旁边的小客栈,把她安全送到后。我又守了一夜,怕她喝多了出事。
期间朋友打电话都听到他们在那边嘲笑我。人家是来旅游的,我是来做好人好事当保镖的。
算了,认命吧。
第二天,我早早醒了,在她旁边儿放了杯水,之后就和朋友集合,起玉龙雪山了。中途真的很难受,也奉劝大家要是去雪山,前一天千万别多喝酒熬夜。
爬到中途,有个陌生号码打过来,一接起来,说是客栈里的工作人员,简单确定了我的身份后,电话好像交给了另一个人。
“那个,昨天不好意思,客栈的人说好像昨天你都跟我一起…….”
哦,是她。看来是误会了。
我赶紧说,“放心啊,我只是怕你出事,你昨天喝太多了,送医院旁边也得有个人吧。”
“没有,我没那个意思,我就想谢谢你,昨天麻烦你了。”
“没事,行了,挂了吧。”难受劲儿上来,我话都懒得说。没等她回,我就直接挂了电话。
我后面也特地早回了客栈,休息到晚上,恢复了不少后。又和朋友去了昨天那家酒吧。
一进去,就被老板逮住了,他含笑对我说,“你小子,终于来了,有人等你好久了。”
我一看,竟然是她。她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。我走近后,她把手上的东西给了我。
一个是我的外套,昨天留在客栈忘记拿了。一个是塑料盒,还温温热,里面是粥。
“你让我在酒吧里喝粥啊?”我觉得有点搞笑。
她看着,也笑起来,但是还是解释道,“我听老板说你去玉龙雪山了,昨天熬夜今天又去雪山,身体肯定不好受,喝点粥会舒服点。”
“行,那我就喝。”
我俩就像两个奇葩一样,在酒吧一角坐着,也不喝酒,就喝粥。过一会儿,酒吧驻唱在台上喊了一声,“现在邀请阿瑶!”
只见她起身,两手轻轻拖着长裙,往台上走去。她还会唱歌!
很快,悠扬的乐声响起,她唱了一首外国的民谣——斯卡布罗集市。
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.您正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?
Parsley,sage,rosemary and thyme.欧芹,鼠尾草,迷迭香和百里香
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.代我向那儿的一位姑娘问好
S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.她曾经是我的爱人
Tell her to make me a cambric shirt.请让她为我做一件细麻布衬衣
唱到这几句歌词的时候,明显能感受到她的情绪变了,变得伤心。看来,她也是个有故事的人。
等她唱完,我朋友也来了。她下来后,我夸她唱歌很好听。她也只谢了谢,就预备着走。被我朋友们拉下来了,他们喜欢看热闹。
大家都劝,她也就留下来,一起玩纸牌游戏,输了的选真心话或者大冒险。她很会,我输了很多,被套了不少真心话出去。
终于,轮到她输的时候,我问她,为什么来丽江。
她突然就改成了大冒险,过来抱了我一下。朋友都跟着起哄,只有我,看到她神情哀伤。
等酒局结束,我送她回去,路上,我又问起了那个问题,“你为什么来丽江。”
这次,她老实告诉我了。
她来丽江是为了完成她和前夫的愿望。她和前夫20岁认识,22岁结婚,婚后她就做了家庭主妇,她老公负责赚钱养家。日子平凡但也幸福,可是没想到她前夫在工作上认识了个年轻女人后,就为了她,和自己离婚了。
离婚时,她不愿意,闹了很久,终于有一天和前夫吵起来。前夫骂,你有什么用啊,又不挣钱,家里我看你也没收拾好,而且你生不出孩子啊,你别耽误我了!
听了这句话,她终于选择了放手。离婚后,她郁郁寡欢,还想过自尽。后来翻以前的东西,看到她的日记,里面写着以后一定要一起去丽江。还是结婚初期写的,后来太忙,一直两个人都没去过。
为了这个和前夫的旧愿望,她拖着全部行李来了丽江。
后来的几天,我基本每天晚上都能在酒吧看到她。她也不再醉酒,有时看着我们玩,有时候只是安静地坐在我身边,听歌。
有一天晚上,一个中年男的,很文艺的样子,拿着杯酒,过来跟她搭讪。她显然不愿意。拒绝后,文艺男还是纠缠不休。
“哥们儿,没看到她旁边有人了吗,换个人搭讪去。”我说。
文艺男一听,不乐意了。说道,“我说呢,原来是吃着嫩草了。”
她一听,竟然不是起来理论,而是起身想逃走。我可不乐意了,拦住她,对文艺男说,“对啊,怎么着了?”
朋友们见我起来,他们也纷纷起来。文艺男一看,灰溜溜走了。
只剩她,一直给我们道歉,我嘲笑她,“你怎么那么弱啊,一句话你就要逃走,我告诉你,他来搭讪是因为你有魅力,他搭讪不成还咬你一口,这说明你更有魅力。”
她听了笑起来,跟我们玩到很晚。我照例当护花使者,送她回去。
她说,“谢谢你。”
我说,“谢啥?”
她说,“谢谢你陪我度过了最难捱的日子。”
我说,“这有什么,每个人都有最痛苦的时候嘛,你离婚不代表你有错,你呢,要是惦记他一时半会儿,我还能理解,要是你为个人渣,痛苦得要死要活,趁早咱俩别做朋友。”
她听了笑起来。连连说好。
之后我们各自留了联系方式,互相也聊天问境况。可能大家以为我们真要在一起,但是并没有。
最后,她找了个人,结婚了。请我去当伴郎。我笑着说,你让人家男方的人咋办。
她说,不管,反正你得来当伴郎,我都跟老公说好了!
婚礼那天,我作为伴郎说话,其实压根没准备,但是一上台,话就从脑子里出来。
“她是我的姐姐,也是朋友,我在她最难的时候遇见她,看着她现在幸福,心里真的很高兴,而且也是因为她,我才知道世界上真的有红颜知己这件事,说这个事,希望姐夫别介意哈,我是发自肺腑的把瑶姐当做知己朋友,所以姐夫你别被我发现你欺负她啊,不然!”
说完,她已经泪流满面。